许氏的中秋晚会上,有人直接当着我的面给许渊送上模特。
许渊一向淡然的脸上有了一瞬间愣神。
那个模特,很像他死去的白月光。
许渊难得打趣。
“在我夫人面前给我送女人,你们胆子还真不小。”
那人笑着讨好道:“祝小姐向来大方,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。”
我不是不会计较,他们是算准了我不敢计较。
一个被许家养大的童养媳,怎么敢质问许家新总裁呢?
可是我突然有些累了。
看着不远处眼底笑意都快溢出来的许渊,我好像没办法再继续维持许家的体面了。
.许渊答应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我已经三两步走到他面前。
身后的香槟塔被我轻轻一推,堆砌起来的漂亮玻璃杯就轰然倒塌。
就如同我对许渊的感情一般。
碎玻璃跟香槟四处飞溅,宴会现场乱成一片。
有人说:“祝云瑾疯了。”
我毁了许氏的中秋晚会。
但许渊并不是很在意。
公关部已经安排宾客离场,一片狼藉的地方也有人在打扫。
那个模特被留了下来,安静的站在许渊身后。
就连性格,似乎也像极了许渊的白月光。
两个人一对比,倒真的像是我疯了。
许渊转着指间的结婚戒指,看着我漫不经心的开口:“怎么生这么大的气?”
“你要是不想看见她,我就让她住在外面。”
“你放心,我对爷爷发过誓,绝对不会动你的位置。”
他身后的女人也开口劝我:“祝小姐,我只是仰慕许总,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位置的。”
“而且祝小姐何必生这么大气呢?
像许总这样的男人,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呢。”
我取下结婚戒指,递到许渊面前。
“戒指还给你。”
他挑了挑眉,伸手接过戒指,随后往后一扔,钻戒璀璨的光划过,落到了身后的女人手中。
“给你了,几百万的戒指祝小姐说不要就不要。”
许渊冷笑一声站起来,吩咐秘书。
“找几个人教教祝小姐礼仪规矩,以后这么失礼的事我不想再看见”走了几步又停下来。
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扔在地上。
戒指轱辘轱辘的滚了一圈,停在了我脚边。
“既然不要戒指,那就都扔了吧。”
2.许渊带着人走了。
车子的引擎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明显。
秘书在旁深深叹了一口气,“祝小姐,你又何必惹许总生气呢呢?
你明知道他对你有怨气。”
“退一步海阔天空啊。”
我苦笑一声,把脚边的戒指捡起来,丢进了垃圾桶。
“孟秘书,你去忙吧,不用管我。”
秘书摇了摇头就离开了。
我独自打车回到许家,许渊没在。
去衣帽间换下了精致的小礼服。
换上白T袖,找出行李箱,将衣柜里大径相庭的我的衣服全部都装进了行孟箱。
别人夫妻闹矛盾了,还要考虑离婚,考虑财产。
可我和许渊之间的牵扯只有那对对戒。
谁能想到当年轰动全国的世纪婚礼,新郎跟新娘竟然连结婚证都没有。
当初许渊在结婚那天说的话,我仍记得清清楚楚。
“祝云瑾,无论是我的心里还是我的户口本上,只会有祝书瑜一个人,你不该跟我结婚的。”
可我还是飞蛾扑火般选择了一条看不到结局的路。
我能怎么办,他可是许渊,是惊艳了我整个青春的人。
以为终有一天我可以把他给捂热,可最终我还是活成了众人眼里可有可无的许家媳妇。
我拉着行李出门时,许家别墅静悄悄的。
就好像当年许爷爷刚把我带回来的那个雨夜。
十岁的许渊站在二楼,好奇的看着我。
随即转头去了厨房。
给我端来一杯温热的牛奶。
......离开许家后,我订了张机票。
飞行两小时后再坐车五小时,我回到了南方边缘的小镇。
都说人老了的时候都很想要落叶归根。
可是当人无处可去时,也会格外想念家乡。
哪怕家乡那里已经没有一个亲人。
我在镇上租下一个小院。
家乡话陌生又熟悉,离开的时候还小,长大后又一直生活在京城。
我早已忘了怎么说,甚至也听不懂。
好在隔壁小院住的也是一个外地人,他只是比我先来。
那天我在买鱼时听不懂婆婆的方言,还是他给我解了围。
第二天我做了一些糕点,感谢他前一天的帮助。
聊天过后,才知道他是来这里采风的画家。
看起来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,身上洋溢着热情青春的气息。
远离了京城的人和事,来到这个淳朴的地方,我才恍然想起,我也不过才二十七岁。
因为一直在许家,需要顾及的事情太多,竟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。
我从花店里买来了很多洋桔梗,种满在花园里。
花圃旁当着一张小小的摇椅。
虽然是简陋了一些,但是一切我都很满意。
许家花园里种满了许渊喜欢的时候红玫瑰,玻璃花房里放着一个白色的钢琴跟一个画架。
那是当年许渊跟祝书瑜一起设计的,谁也不能碰。
祝书瑜去世的第二年,爷爷让人把红玫瑰全拔了。
许渊知道后发了很大的火。
“要是这些玫瑰没了,这个家我也不用回了。”
这件事从那以后没人再提过,那些红玫瑰跟祝书瑜就成了许家的禁区。
3.下午,小院外面的门被敲响。
温羡穿着卫衣站在门口,背上背着双肩包,见我开门嘴角就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。
“云瑾姐,我准备去山上画明天的日出,顺便露营,你要一起吗?”
像是怕我拒绝,他又补了一句:“山上晚上的星星可好看了。”
说着,伸手指向我们身后不远处的那座山。
我知道,那里似乎还挺出名的。
一般来镇上旅游的都是冲那座山来的。
我有些心动。
“你不用怕,我经常露营,很有经验很安全的。”
看着眼前这热情的男大一本正经的让我不用怕,心里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。
最终在他的热情邀请下,我还是点头答应。
温羡确实像他所说的那样,很有经验。
马上回到他家拿了两套露营装备装进包里背着,手上还提着一套绘画工具。
我很好奇,什么样的家庭可以养出这么特别的男孩——阳光,开朗,还很自力。
我说帮他分担点东西,他也不矫情,将背上的轻的露营装备递给我,还不忘说:“云瑾姐,辛苦你啦。
不过重的还是我来吧!”
爬山的路上,我们聊过往,聊未来。
我的过往似乎泛善足陈。
无非是围绕着许家,围绕着许渊。
最后还成了被人嘲笑的许家媳妇。
而温羡正与我相反,他总有说不完的新鲜事,畅想不尽的未来。
这时,我对面前这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子生出一阵羡慕。
温羡一边摘路边的小花,一边笑着对我说:“人生不过是三万天,我现在的梦想就是当一个知名画家,就总要为梦想奋斗一下吧。”
他突然凑过来低头小声说:“我悄悄告诉你,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,要是哪天你发现隔壁没人了,说不定就是我被家里捉回去了。”
我看着他这古灵精怪的样子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没想到我们都是逃离者。
只是他的家人还会将他捉回去,而我的离开,许渊也许还会庆祝。
我们爬上山顶时,正好赶上了日落。
天空渐渐泛起一片金黄色的光晕,宛如一副罩在大地的黄金帷幕。
我看向山下的小镇,都被金光笼罩着,安静又祥和。
我跟温羡一起开始忙里忙外的搭帐篷。
我问他:“日落也很漂亮,你不画下来吗?”
他一边扎帐篷,一边说:“我更喜欢日出,它代表新生,代表着无限的机会和可能。”
我学着他的模样帮忙搭帐篷,心里却不断回想他说的“新生”。
离开许家,离开许渊,是我活这么久以来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了。
可我像是一个胆小又懦弱的逃犯。
回到了这个偏远小镇,把自己藏在了那个小院。
从没想过自己的未来要怎么办,难道要在小镇中磋磨一生吗?”
可我才二十七岁啊,我还有无限可能的。
4.我跟温羡一起搭好帐篷后,他又从包里拿出面包跟水给我。
他大大咧咧的躺在我旁边的垫子上,手枕在脑后,看着刚刚才布满星星的夜空。
“云瑾姐,你要不要试试跟我一样看星星?
这样看会有不一样的感觉的。”
以前在许家,我的一举一动都被要求符合礼仪,我做的事都要符合一个许家人的身份,不能给许家丢脸。
这些年,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:“夫人,你不能这样做。”
像这样躺在山顶看星星,我以前想都没想过。
只是现在,温羡没有给我太多的考虑时间。
他已经伸手一拉,将我从椅子上拽到垫子上了。
“快躺下一起看。”
我也不再多想什么,跟着一起躺下了。
躺下后,星空似乎就在眼前,伸手就能碰到。
我跟温羡就这样躺着,看着漫天星空,聊着天南地北。
同时,我也在心里下定决心。
要勇敢走出去。
一走了之,不过是一种逃避。
我应该要去认识新朋友,见识外面广阔的世界,丰满自己的内心,直到许渊就算再在我面前,也已经无足轻重。
......后半夜我沉沉睡过去。
虽然是在外面简陋的帐篷中,但我是前所未有的安心跟舒适。
早上迷迷糊糊的走出帐篷,温羡已经坐在了画家面前,神色是我没见过的认真。
激情的朝阳冉冉升起,将黑夜的阴影一一驱散。
我眺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,这也是我的新生。
“云瑾姐,别动。”
旁边的温羡突然兴奋的喊出声,我被吓得站在了原地,只能用余光看向他。
显然,他把我当成模特了。
等他花完了,我不自觉的抬手揉揉酸涩的脖子。
果然,模特也不是好当的。
“我帮你揉吧,我劲可大了。
谢谢你当我的模特哦。”
说着,他的手就放在我的脖子上。
别说,他手劲确实大。
我舒服的眯起眼,享受着他的按摩。
下山的路上,温羡都在讲他刚刚的灵感。
那副画我看了,就觉得挺好看的,再多的事情我就看不懂了。
温羡一下山就钻回了自己的院子里。
我回到家打开电视,屏幕里突然出现许渊的脸,吓得我往后退了一步。
原本想换台的手顿了一下,想起昨天才做的决定。
许渊会经常出现在电视上,网络上,我不能一直逃避。
新闻采访中,许渊似乎没什么变化。
被问及最近的婚变的问题,许渊也是表情冷淡。
“我夫人只是最近心情不好,出去散散心,过段时间就回来了。”
所有人都在羡慕我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人,能从小被养在许家,后来还跟许家继承人结婚,简直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。
可是只有身处其中的我才知道,被所有人无视,甚至嘲笑,被许渊怨恨,空有一个许渊妻子的名头,在许家依然如无根的小草的感觉。
每次红玫瑰盛开的时候,许渊都会吩咐人把院子里的花剪下来,插满家里的花瓶。
那座玻璃花房里的钢琴,每天都是家里的管家亲自擦拭。
许渊每次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,都会在玻璃花房里画一张又一张的祝书瑜。
虽然祝书瑜死了,可许渊却在家里处处提醒我她的存在。
5.“听说您跟夫人吵架,是因为你最近都带在身边的助理?”
许渊不耐烦的皱眉,下意识的去摸指间的戒指。
可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。
他才想起祝云瑾这次很硬气,将戒指还给他,还敢偷偷跑掉。
想到管家那天晚上慌慌张张的打来电话,说夫人不见了。
他回家才发现属于祝云瑾的半边衣柜已经空了。
剩下他的衣服空荡荡的挂在里面。
她知道,他最在乎有关祝书瑜的东西,更何况是一个像祝书瑜的女人。
她无非是想用离家出走让他把那个像祝书瑜的女人赶走。
可是他不赶又怎样。
现在爷爷不在了,她的家人也不在了,唯一的依靠就是他了。
更别说,许渊知道祝云瑾爱他,很爱很爱。
祝云瑾小时候受了委屈就喜欢找地方躲起来。
以前有爷爷惯着她,他现在可没这个耐心。
在外面吃够苦了,就会知道许家好,就会回来了。
于是许渊对管家说:“一个孤儿,离开许家能去哪?”
“谁都不准去找,等她自己回来再通知我。”
眼看着许渊的不耐烦已经到极点时,主持人很识趣的把话题从感情问题转为商业问题。
谈起工作,许渊的表情看起来放松了很多。
想来他夫人也是个让他提起都会不悦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