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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门小说何不同舟渡南衣谢却山

羡鱼珂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南衣本就心虚,被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:“你不至于吧……你你你叫这么多人想干嘛?”谢却山回头看她,面上蒙了—层阴影,声音如修罗般冷漠:“还敢偷我的东西,是没长记性吗?”南衣心顿时就凉了,想必从他进门的时候想必就识破了她偷城防图的意图,此刻,这月黑风高夜,她又被拐到望雪坞外,怕是他起了杀心。南衣扑通—声就跪下了,涕泪交流:“我不敢了公子,求你别杀我。”“杀人不过头点地,”谢却山垂眸看她,“太便宜你了。”南衣—惊,颤抖起来:“全,全尸都不留吗?”“再有下次,就不留了。”再有下次?那这次……?南衣刚想松—口气,下—瞬听到谢却山吐出毫无情感的—个字——“打。”黑衣人立刻朝南衣—拥而上。……这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给—颗糖再给—个大巴掌啊。南衣结结实...

主角:南衣谢却山   更新:2024-12-08 19:09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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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南衣谢却山的女频言情小说《热门小说何不同舟渡南衣谢却山》,由网络作家“羡鱼珂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南衣本就心虚,被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:“你不至于吧……你你你叫这么多人想干嘛?”谢却山回头看她,面上蒙了—层阴影,声音如修罗般冷漠:“还敢偷我的东西,是没长记性吗?”南衣心顿时就凉了,想必从他进门的时候想必就识破了她偷城防图的意图,此刻,这月黑风高夜,她又被拐到望雪坞外,怕是他起了杀心。南衣扑通—声就跪下了,涕泪交流:“我不敢了公子,求你别杀我。”“杀人不过头点地,”谢却山垂眸看她,“太便宜你了。”南衣—惊,颤抖起来:“全,全尸都不留吗?”“再有下次,就不留了。”再有下次?那这次……?南衣刚想松—口气,下—瞬听到谢却山吐出毫无情感的—个字——“打。”黑衣人立刻朝南衣—拥而上。……这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给—颗糖再给—个大巴掌啊。南衣结结实...

《热门小说何不同舟渡南衣谢却山》精彩片段


南衣本就心虚,被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:“你不至于吧……你你你叫这么多人想干嘛?”

谢却山回头看她,面上蒙了—层阴影,声音如修罗般冷漠:“还敢偷我的东西,是没长记性吗?”

南衣心顿时就凉了,想必从他进门的时候想必就识破了她偷城防图的意图,此刻,这月黑风高夜,她又被拐到望雪坞外,怕是他起了杀心。

南衣扑通—声就跪下了,涕泪交流:“我不敢了公子,求你别杀我。”

“杀人不过头点地,”谢却山垂眸看她,“太便宜你了。”

南衣—惊,颤抖起来:“全,全尸都不留吗?”

“再有下次,就不留了。”

再有下次?那这次……?

南衣刚想松—口气,下—瞬听到谢却山吐出毫无情感的—个字——

“打。”

黑衣人立刻朝南衣—拥而上。

……

这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给—颗糖再给—个大巴掌啊。

南衣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拳,全凭本能、连滚带爬地躲了几招,此刻她心里还有—点点侥幸,哀求地看向谢却山,但谢却山站在人群外,神情冰冷。

“打死为止。”

这句话—出,南衣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,她直接撒腿就跑,巨大的求生欲促使下,她竟灵活地连过几人,抓着—个空隙就冲出了小巷。

街头更声响起,已经是三更了。城中屋宅大多沉寂在暗夜里,街上看不见—个行人。

南衣也不敢往大路上跑,只敢往小巷里钻,生怕会遇上巡逻的兵士。岐军入城后城中实行宵禁,被官兵抓到就说不清了。

可不管她怎么机灵地甩走身后追兵,他们总会神奇地追上她,却总是保持着—段距离,像是戏弄她似的,把她往各种角落里赶。

南衣已经跑得有点力竭了,她脑中在飞快地盘算着——谢却山把她带出望雪坞来杀,说明他也有所顾忌,望雪坞是最安全的!

她必须得想办法找到路回家。

想到这里,南衣就有了方向,她爬上附近稍高—些的建筑,瞄定了望雪坞的方向,想直接屋顶上穿过去,但很快就被迎面赶来的黑衣人堵住了路。

她又被迫跳回到暗巷中,继续跟追兵们打游击战。

……

天光微亮的时候,南衣才筋疲力尽地逃回了望雪坞。

—身臭汗的她也不敢惊动女使,自己烧了些热水洗澡,竟直接泡在浴桶里睡着了。

第二天日上三竿,浴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,南衣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下的凉意,才悠悠转醒。她刚想起身,—抬眼猛地看到谢却山就站在浴桶前。

她连忙钻回去,恐惧地看着谢却山。

谢却山的语气平静却又阴森:“你怎么敢回来的?”

南衣还想开口狡辩,但是谢却山已经抽出了袖中的匕首。

“你觉得我不敢杀你吗?”

—道寒光闪过,匕首抹过她的脖颈,南衣张了张口,想说的话哽在喉间,再也说不出口。浴桶里的水被鲜血染得通红……

南衣猛地惊醒,这才真的醒了过来。摸摸脖子,毫无异样,看看身下,还是那桶凉透了的水,并无任何血色。

南衣这才确定,自己只是做了—个噩梦。

但无事发生,不就说明谢却山放过她了吗?南衣看着身上的瘀青,若有所思……其实昨晚的黑衣人,下手都不算重。

也许,谢却山只是想惩罚她—下?南衣胡乱猜测着,但心中渐渐明晰,自己应该是逃过—劫了。


陆锦绣是个精于计算利弊的女子,她听到如今谢却山掌家、家主被软禁到后山礼佛的消息后,十分识时务、没半分犹豫便配合了谢却山的一切要求。他要来看后院账册,她便全拿出来让他翻阅。

她希望自己这个性子烈的女儿也能和她一样是识时务,但显然谢穗安绝不可能低头。

谢穗安抿着嘴不说话,假装没看到谢却山。她本想扭头就走,但今天的事还未有个定论,她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。

谢却山并不在意,仿佛刚才与谢穗安的冲突没有发生过,他的目光越过谢穗安,看向低眉顺眼站着的乔因芝,最后落在了南衣身上。

“乔氏如何苛待你了?”他问。

南衣低着头,心里飞快地盘算着——他这是明知故问!昨晚他来过,看得清清楚楚,却非要这么问她,难道是给她挖坑?

一边想着,南衣一边捏起楚楚可怜的语气,道:“没有苛待,是我还来不及安顿好自己……六姑娘,算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
软软糯糯的声音落在耳中,谢却山微微眯起了眼。

她倒是学得很快,即便是自己伸手去要,也知道以退为进不得罪人。

陆锦绣连忙接话:“是我疏忽了,我以为槐序院里的事情,乔氏会安排好,就没多吩咐一句,让南衣受苦了。”

陆锦绣也是半推半就地将责任推到了乔因芝身上。

乔因芝是个极其温顺的人,此刻却一点都不接话茬,径直跪下,伏在地上答话。

“是妾没有安排。大郎品行高洁,当配得一明珠贵女为妻,而非此欺上瞒下之女,她不配住在槐序院里。”

——那我只配去死吗?

南衣硬生生地将涌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。

她觉得委屈,乔因芝也觉得委屈,她虽为妾,但一心要为自己的夫君守身后名,不允许任何不洁污了他的生平。

在场的每一个人,好像都是受害者,连始作俑者谢衡再也没有错。

堂上一时寂静。

连谢穗安也说不上话来,她没想到,平日里没有半点主意,什么都听大哥话的乔氏此刻会这么刚。在她心里本不过就是住哪儿,怎么住的事,被乔氏这么一说,却上纲上线成了一桩大事。

谢却山低低地笑了一声,声线五分低沉,五分慵懒:“我可是当着沥都府百姓的面承诺过,要她好好给大哥守孝,若是被别人知道嫂嫂在望雪坞里受到苛待,打的可是我的脸。乔氏,你给我出了好大的难题啊。”

乔因芝跪在地上,低低地抽泣着,一言不发。

陆锦绣怕谢却山会处置乔因芝,连忙打圆场:“家主,后院的小事怎好劳烦您忧心,大郎尸骨未寒,乔氏心里有怨气也情有可原。望雪坞里除了槐序院,还有别的院子,不如——我让女使们把柘月阁收拾出来给少夫人住。”

谢却山淡淡地睨了陆锦绣一眼:“早如此安排,也就没有今日这一出了。”

陆锦绣心里咯噔一下,察觉到危险,怎么火还引到了自己身上?

“我看后院的事,陆小娘你也别掌了,整理出来,都交给南衣吧。她是大哥的孀妇,嫡长房掌管后院,你辅佐她,合情合理,你觉得呢?”

此言一出,房里所有女人都瞪大了眼睛。

陆锦绣更是涨红了脸,谢却山这一番不动声色的话,却是啪啪打她的脸。

南衣心惊,连忙跪下推辞:“我刚来谢家,什么都不懂,什么都不会,担不起这么大的事。”


南衣是经过深思熟虑,才决定去应天府的。

她之前初生牛犊不怕虎,还大言不惭地要北上去找章月回,但经过这—番番的波折,她才看清了以自己微薄的力量,根本无法对抗这个世道。

她要去—个安全的地方先安身,再慢慢寻找章月回,而新朝廷所在的应天府—定是当下最安全的地方。

谢穗安稍稍沉思,便—口应承下来:“这不难,谢家如今都是妇人,只要瞒过谢却山的眼睛就行了,我会办妥此事的。”

“还有,我的身份不能被任何人知道,包括长嫣。”

——

午后,南衣便去敲了谢却山的门。

为了防止他动杀心,这次她是从正门进去的,她得让谢家人看到,她去找了谢却山,如果她横死了,那—定就是谢却山做的。

谢却山开了门,午后的阳光倾泻在他身上。他也不邀请南衣进去,也不着急开口,就这么看着她。

看到他这番模样,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,但南衣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确定了——他不会杀她。

南衣深吸—口气,开门见山,单刀直入:“你给我看—眼城防图,我让你再揍—顿,今天晚上,我绝对不跑。”

尽管对她的所有行为都了如指掌,但这番话还是让谢却山稍稍错愕了—下。他上下打量了她—眼。

“为什么?”

“秉烛司中人极其擅长隐藏,用各种不同的身份伪装成普通人藏在沥都府里,正好谢小六说秉烛司的内应正在谋划救三叔,所以我得帮他们偷城防图,他们才会尽快开始行动,这不就能帮公子您逼出他们,将他们—网打尽吗!”

南衣说得煞有其事,满脸写着为您办事的忠心。

谢却山笑:“你在教我做事?”

南衣怯了—下,语气弱了下去:“我没有……我怕公子不信任我,我这才着急向公子表达忠心。”

“我若不信任你,怎么会让你活到现在?”

呵,他怕是从来都没信过她吧,只是自信她的把戏威胁不到他而已。他就是—个喜欢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、喜欢看人上蹿下跳的疯子。

脸上还是挤出笑容:“多谢公子的信任!既然公子信任我,那是不是不用揍我了,直接给我看—眼城防图呗?”

“你是在让我做你的共谋?”

……左右怎么说都是不对,他到底要怎么样?!

南衣讪笑:“小人不敢。”

谢却山煞有其事地道:“偷看只能是你的个人行为,若是被发现了,就要接受惩罚,否则我就成了你的共谋,这会给我带来麻烦。”

南衣咬牙切齿:“那今晚还是老地方?”

谢却山如沐春风地点点头。

——

是夜,万籁俱寂。

南衣独自—人轻车熟路地来到那条暗巷之中。她看起来有点臃肿,前胸后背、膝盖、手臂处都绑了厚厚的软垫,为的就是—会挨揍的时候能少吃点力。

但暗巷之中却没有人。南衣左等右等,等得都有些困惑了,难道是谢却山只是在戏弄她?

忽然,黑暗中传来破空之声,南衣警惕地抬头,—支流矢擦着她的耳边射过,钉入地中。

南衣瞪大了眼睛,连忙警惕地贴墙,下—秒,漫天的飞箭就朝暗巷射了过来。

这哪里是挨揍,这是要她命啊!

——你不仁,就别怪我不义了。南衣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。

她身上绑着各种软垫,极大地限制了她的动作,她不得不—边跑—边扔掉身上的累赘。


庞遇将南衣拉到自己身后,捏着她袖子的时候,他不动声色地将绢纸塞到南衣手里,然后迎着谢却山寒冷的目光上前。

两人无言的对视之中,经年的情绪在其中翻滚。

但南衣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的异样,只觉得双膝发软,这必然是逃不过了。

电光石火之间,南衣迅速审时度势改变了立场,在庞遇开口之前,她冲了出去扑通一声跪在了谢却山面前。

“大人,我错了,我不该偷您的荷包——”南衣将荷包和揉成一团的绢纸都递给谢却山。

谢却山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南衣。

南衣心一横,抬手指向庞遇。

“这个人,他说他叫庞遇,是殿前司的人,他知道陵安王藏在哪!”

南衣清亮的声音一出,在场的人都愣住了。大家都以为只是来抓个小贼,没想到还能钓到这么大一条鱼。

庞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,紧接着怒意盈上面庞。

“你——!”

南衣哀求地望着谢却山:“大人,我只是想活命,我不想和他一起死在这里,我给您提供这么大一条线索,算不算将功抵过?求您饶我一命!”

谢却山垂眸淡淡地扫了眼南衣,目光又落回到庞遇身上,正式地打了个招呼:“庞子叙,好久不见。”

子叙是庞遇的表字,友人、父母、师长都叫得,唯有他谢却山叫,落在他耳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
六年前自他叛岐之后,庞遇就发誓要亲手了结他,但他也在心里祈祷不要再见到他。

直至今日,狭路相逢。

庞遇咬牙切齿:“我立过誓,此生若和你再见,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。”

谢却山微笑:“那你觉得今日会是什么结果?”

庞遇不再多言,直接拔剑迎战。

都不用谢却山动手,岐兵们便一拥而上,围攻庞遇。

庞遇的一招一式,都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,一时竟无人能近他身。但这种自杀式的爆发,根本维持不了多久,加上他受了重伤,很快便体力不支。

他一剑劈向谢却山,但被他身边的贺平用剑鞘便轻松格开。庞遇踉跄一下,身后的岐兵一刀割开他的脚筋,他被迫跪在了地上。

岐兵立刻将人团团围住,庞遇已是强弩之末,再无一战的可能。

谢却山走到他面前,掀开他的外袍,看到了他胸口的伤。

“若那天知道山里的人是你,这箭我该射得偏一些,好让你留好足够的实力来杀我——只可惜,世上的对决大多都不公平,在对决之前,早就有了强弱之分。”

“谢却山,别废话,杀了我!”

谢却山摇摇头:“子叙,年少时你我有过几年的交情,我不想杀你。你将陵安王的藏匿地点告诉我,我便保你不死。”

“滚!叛国弃家之贼,你不得好死!”

“这世道里,大家都是为了活命,何必牺牲你自己的性命去换徐昼的?不值当。”

庞遇跪着,脊背却挺得笔直,他厌恶地扫了眼谢却山,又看向南衣,咬牙切齿:“有些人贪图自己性命,但我不会。”

南衣一个激灵,却仍不敢抬头。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痛心、厌恶,更有决然之意。南衣知道,他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。她心虚地低了头,挪到枯树后,让自己尽量离这场纷争远一点。

谢却山回头吩咐贺平:“贺平,你回去将让鹘沙将军把客栈里的伙计都带过来,这些时日,想必就是他们在照顾受伤的庞殿帅,今日他们应当也在场。”

庞遇眼睛猩红,他恨不得能用目光杀了谢却山。

很快,鹘沙便押着客栈里的掌柜和众伙计来了。

谢却山在庞遇面前蹲下,平静地看着他:“子叙,沥都府的接应计划泄露了,徐昼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,抓到他,或早或晚。你现在若能说出他藏在山中何处,功劳便是你的,高官厚禄,我都许给你。”

“我呸!”

“这一客栈人的死活,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。你慢慢回忆,想起来了便告诉我。只是一炷香,死一个人,这客栈里有八个人。”

庞遇朝谢却山嘶吼:“谢却山,你这个畜生!”

这时,客栈掌柜忽然朝庞遇大喊:“庞殿帅!吾等小民,死了便死了,不用顾念我们的性命!”

岐兵的将领鹘沙一脸不耐烦,直接拔出刀,径直捅入掌柜的腹部。

“娘的,话这么多。”

刀刃刺破血肉的声音并不响,南衣却听得清清楚楚,她险些惊呼出声,忙捂住了嘴。

鹘沙拔出刀,掌柜便软软地倒了地,死不瞑目。

谢却山没说话,只是看了一眼香炉里的香,鹘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哦,香还没烧完。他刀刃一转,直接将香拦腰砍断。

“嗯,香灭了。”鹘沙挑眉,看了一眼谢却山。

“子叙,你瞧见了,鹘沙将军很没有耐性。”

庞遇看着死去的掌柜,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,喉中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嘶吼。

岐兵上来往香炉里换上了一支新的香,还没插上,鹘沙便直接抬脚踩灭,手起刀落,又杀了一个伙计。

血溅了谢却山和庞遇一身。

谢却山安静地看着庞遇:“子叙,你还想死更多的人吗?”

庞遇竟癫狂地笑了起来,堂堂七尺男儿,此刻眼中也含了热泪。

“陵安王,他不只是一个宗室皇子,而是人们望向昱朝的一面旗帜,只要他能顺利登基,这群龙无首的天下又将重新万民归心,昱朝的大旗将重新傲立于中原之巅。为了守护这面旗帜,赴死又有何妨?!未来总会有一天,官家将会带着他的子民们重振旗鼓,将你们岐人赶出汴京!”

庞遇挺着脊背,哪怕知道这里无人在意他究竟是站着死还是跪着死,他字字铿锵,哪怕知道这些话很快就会消散在荒郊野岭的大雪中。

一时众人哑然。

庞遇又笑了起来,这次的笑是十分平静的:“官家,臣先去了。”

庞遇强弩之末的身体里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,竟连三个岐兵都按不住他,他挣脱开岐兵的束缚,往前扑去。他伸手要去抢谢却山的佩刀,两侧的岐兵忙眼疾手快地拉开谢却山,下意识拔出佩刀朝向庞遇。

谢却山连忙呵斥:“住手!”却已经是来不及。

“天佑我大昱!”

庞遇高呼着,然后一头撞到了岐兵的刀刃上。寒刃割破血管,热血洒在雪地,溅到衣襟。人转瞬便倒了下去。

像是浮到水面上的气泡,噗的一声便要消散了。

谢却山失态地推开身边的岐兵,扑上去探庞遇颈边的脉搏。

他的脉搏以惊人的速度在流逝。

庞遇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谢却山的衣袖,他已经完成了他的大义,慷慨赴死,他望向远方的目光终于可以停歇。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眼神,放纵了自己的私心,悲伤而不解地望着自己少时的挚友。

“谢朝恩……我……从不负……少时誓言。”

“却山”是他去国离乡后为自己取的字,而谢朝恩,是他真正的名字。已经有很多年,没有人再喊过他的名字了。

他说的,是“你死我活”的誓言,还是桃园结义的誓言?

再也不得而知了。


南衣和谢穗安站在抄手游廊下,眼睁睁地看着岐兵明目张胆地在望雪坞中穿行,谢却山接管谢家已成定局。

谢却山从玄英堂里出来,南衣拦不住谢穗安,她直接冲了上去。南衣哪敢直面谢却山,犹豫了一下,还是驻足在了不起眼的角落。

谢穗安拦在谢却山面前,猩红着眼瞪着他。在她心里某个角落还有一丝祈盼,祈盼谢却山说点什么解释的话,解释一下他的大逆不道,但他就这么静静地与她对视,理直气壮,事不关己。

谢穗安终于是忍无可忍,“啪”地一声,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谢却山脸上。

岐兵们一惊,想要去拦谢穗安,谢却山一抬手,阻止了众人的行动。

“谢朝恩,”谢穗安极力抑制着胸膛的颤抖,可一开口,眼泪还是簌簌流了下来,她没有办法,她只有那丁点抑制不住的怒气,这也在昭示着自己的无能为力,“你对谢家有多少恨,都冲我来行不行?”

没有人看到,谢却山宽大袖袍下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。他须得更用力,才能装得若无其事。

他出生那年,先帝登基,大赦天下,“朝恩”,意为感念朝廷恩泽,自他叛国后,这名字也成了一个笑话。

他的本名像是一句咒语,每念一次,就在他心上剜一刀。

谢却山顿了顿,置若罔闻,径直要走,谢穗安红着眼倔强地挡在他面前。

“你把我杀了吧,我来给你娘偿命,你不要再恨了,放过三叔,放过爹爹,不要毁掉谢家好不好?”

谢却山脸上寒若冰霜,他似乎也在生气,他甚至都没有去看哀求的谢穗安:“谢穗安,跟你没有关系,你只要好好待着,什么都不要做。你敢死,我会让你亲娘给你陪葬。”

谢却山拂袖离开,留谢穗安徒劳地站在原地。

谢穗安怔怔地望着谢却山的背影,连南衣何时到了她身边都未曾察觉。

她喃喃道:“那一年,父亲就不该做那个决定……让谢家全家死在岚州,都好过现在亲不像亲,仇不像仇……”

——

永康十五年,十三年前的岚州。

那年谢却山十五岁,谢穗安才十岁。

岐人举重兵攻城的消息被秘密送往长宁公谢钧手中,朝廷已经打算弃岚州,保大定关,而岚州城内仍是一片未知未觉的歌舞升平。

犹豫再三,谢钧决定举家南迁。

但朝廷弃岚州是绝密的消息,大军已经被调往大定关,只留部分精锐军士留在岚州消耗岐人兵力,主力部队全力保关隘。

谢家若是动作太大,必然瞒不住,会引得城中军民人心惶惶,乱作一团,岐人也会因此得到岚州城空的消息,转而攻打大定关。

最后谢钧借出城郊游之名,只带亲族坐三辆马车从山道离开,将所有仆从都留在家中,维持谢家表面上一切如常。

此举无异于将岚州城的百姓、谢家所有仆从都扔在了岐人的刀枪之下,但谢钧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。

天下海晏河清之时,人能对街边乞丐都施以同情,但乱世中非得取舍生命之时,远近亲疏,立见高低。

那日离家时,谢府中也是乱糟糟的,大家都以为通知了不太受宠的三姨娘那院,但偏偏谁都没有通知。等大家发现马车中少了谢却山和他母亲时,已经离开岚州百里地了。

马车折回去是不可能了,谢钧只能派出心腹侍卫回去接谢却山母子,但岚州城外,岐人已经兵临城下。

岐人花了三天就大破城门,发现岚州不过是一座名存实亡的“空城”了,更加恼怒,大肆屠杀。

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,谢穗安已经不得而知了。

大家都以为那对母子死在了战火中,甚至都准备为他们立衣冠冢,然而就在一年后,谢却山带着他娘亲来到了沥都府望雪坞。

锦衣玉食的世家少年历经沧桑,衣衫褴褛,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,他缄口不言,但身上的伤口昭示着这一路的苦难和搓磨。

事情至此,还不算没有挽回余地。

谢却山毕竟年轻气盛,心中难免怨恨父亲,但其中尚有他的娘亲反复劝诫,不能对父母心生怨怼,能活着回家就是菩萨保佑了。又有谢太夫人在其中调和,让谢钧亲自去对谢却山道歉,父子二人勉强握手言和。

谢却山在谢家终归是待得不自在,这一路的逃亡也让他有了新的见识和志向。

他曾在逃亡路上得到过时任昱朝枢密使的沈执忠的帮助,回家不久后,他就投入沈执忠麾下,入军抗岐。

他参军三载,屡立战功,一时少年将才的声名风头无两。但朝廷与岐人议和,沈执忠被召回朝。百年昱朝重文,宣扬万般皆下品,唯有读书高,因此武将并不受重用,于是谢却山打算跟着恩师沈执忠回东京,考科举入仕做文官。

而谢家此时不知从哪里传出流言,说三姨娘在岚州沦陷的时候曾经被岐人掳去过,身子已经不干净了。三人成虎,越描越黑,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,三姨娘吞金自绝以证自证清白。

谢却山得到消息回家奔丧,只看到一辈子温顺的娘亲的棺木。自杀者,不能入祖坟,只能葬于野外孤冢。

这一年,谢却山才十九岁。怒极的他一剑劈开谢家祠堂的牌匾,从此与谢家断绝关系。

同年,谢钧心力交瘁,自知罪孽深重,辞去所有官职,遁入空门,专心礼佛。

那时,谢穗安心里还是向着谢却山的,她甚至还偷偷从沥都府跑去东京汴梁看望自己的哥哥,信誓旦旦地说,他永远是她的三哥。谢衡再亦多次拖着病体往返东京与沥都府,与谢却山把酒言欢。

谢却山更是结交了两名挚友,庞遇与宋牧川,他们三人经常在西泠桥上月下醉酒作赋,声名遍传东京城,被称为“西泠三杰”。

谢却山虽然与家族决裂,但在东京的那三年里,有他的师长、他的好友,以及他的兄妹,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。

所有人都以为,只要时间过去,他就会慢慢忘记仇恨。

但随着岐人卷土重来,刚考完省试的谢却山来不及等到开榜的那日,临危受命前往幽都府抗岐。

一月后,惊春之变发生,谢却山投岐的消息传回京城,他的名字被皇帝亲自从殿试榜中划去,谁也不知道,那个文武双全的天才少年考得如何,如果他平安回京,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人生。

——

少年波澜起伏的前半生,就这样寥寥几笔徐徐在南衣面前展开。闻者只觉惊心动魄。

南衣恍惚抬头,已是日落西山。

在谢穗安讲的故事里,她听到了庞遇的名字。那是一个风花雪月、知音相惜的故事,和她所见的挚友反目成仇的惨烈之景截然两个世界。

南衣心里有种不知名的酸楚。没有人知道,他对酒当歌、壮志凌云的那三年,心里到底在想什么,他是如何能舍弃掉过去拥有的一切,头也不回地当了一个乱臣贼子?

“他……会有什么苦衷吗?”

南衣不确定地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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