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爷!老爷您怎么了?”
鱼婆子大骇,这尊神像可是太息老爷消耗甚大才制成的金身,本该在林府享受三代香火血食的,谁知竟然才到了林府就开裂了?
可太息老爷根本无瑕搭理鱼婆子,怒目圆睁的狰狞面容也沉寂下去。
神像化为一道金光,遁入林府府中。
祂倒要瞧瞧,是谁胆敢在此地设下陷阱,摆了自己一道。
太息嗅着血食的气味,一路追寻,寻到了那间林颖儿提前准备好血食的屋子。
祂化为一道金光进入其中,见到了一些被捆住了手脚,满身脏污,昏迷不醒的奴隶。
大多年纪都不大,估计是从黑市里的牙行买的。
因为长期营养不良,他们大多都很瘦弱,好在林府最近给他们的食物颇为丰盛,干涸的身体便如牛饮水,疯狂的汲取着食物所带来的能量。
这样的血食,才能最大程度的提供旺盛的生命力。
太息非常满意,那漆满金粉的肥面咧开大嘴,张口一吸。
一道道血气被祂吸入口中,屋内还在睡梦中的奴仆们顿时便干瘪了下去。
太息老爷的金身神像上开始泛出一丝丝血色的纹路,待“血食”全被祂吃完后,血色纹路这才重新隐入金粉之中。
只见神像之上金光流转,那道开裂的痕迹缓缓愈合。
气息甚至比先前还要强大了几分。
连这些血食都还留着,那府内坑了自己一手的那位阴神,定然还遵守着大黎律法,未曾食过人。
祂重新露出那慈祥的笑容:
“看来我那位同道不足为虑。”
太息变得悠哉起来,神识扩散而出,覆盖了整座林府,现在的祂只想与这位同道好生交流一番,若聊得投机,将其收入麾下,教祂血食之法也无不可。
很快,祂便感知到了林颖儿父亲的院子。
祂本就是林府一切安排的幕后助力者,自然早就通过鱼婆子明白了这位便是自己需要借身还阳的对象。
只有这座院子阴气格外深重,那位同道,估计就躲在这呢!
太息二话不说,就化为一道金光,钻了进去。
果然见到了那被猖狸送进林府的通贶神像。
不过在见到通贶神像的那一刻,太息的心中便已经被“荒诞”二字填满了。
只见由猖獗取出,本带有邪魅笑容的神像,如今却只剩下了一具愿力金身,向着躺在黑棺之上的林府老爷跪倒在地,金身小人忍不住的颤抖着。
太息却是清晰的明白,这具不知名阴神的愿力化身,绝对不可能拜的是那只阴鬼!
似是察觉到太息前来,通贶的金身小人转过头。
太息第一次,在阴神的脸上,见到了极度扭曲畏惧的神色。
就好像,祂所跪拜的东西,是那位幽都之主。
在见到太息也来到此地之后,通贶的金身小人神色发生了多次变化,从同情,慢慢变成了幸灾乐祸,似乎在笑太息“真巧,你也来这了?”。
荒诞,太荒诞了。
区区一个小小的凡人府邸,能让一位气息明显不在自己之下的阴神跪倒在地丝毫不敢动弹?
“道友。”为了表达诚意,太息也褪去了漆着金粉的外壳,以自己的金身小人姿态现身。
只不过还未等祂开口,通贶便已经颤着声音主动说道:
“哈哈,它醒了……”
“它醒了!”
金身小人状若疯魔。
吱呀,似是应了通贶的话,那本躺着林家老爷的黑棺,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……
……
“呜呜呜……看不到我,看不到我……”
“我只是个门环,我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
谷雨城城门上的狮兽铜环,惊惧之极,打的城门铛铛作响,似乎这样便能削弱心中的恐惧一般。
……
陈金秀疑惑地看向林府的方向,她方才似乎感受到了一股与自家大人类似的气息……
不,远比自己大人更加阴冷绝望。
只可惜一闪而逝,也不知是不是错觉……
……
……
正在茶馆喝酒的猖獗,手中茶杯突然崩碎,他腾地站起身来,望向林府:“通贶大人……”
鱼婆子离得最近,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屎尿横流。
“……是……可是太息老爷和人斗起来了?”
“我,我得去帮太息老爷……”
“我的腿……为什么站不起来?”
……
谷雨城城隍庙。
供桌上摆满了瓜果,两侧灯台点着粗大的红烛,供桌正中心,燃着三支足有小孩手臂般粗壮的香,一尊巨大的威严神像坐落中庭。
却似有一阵阴风吹过,那红烛和香,顷刻间熄灭了。
谷雨城城隍神像缓缓睁开了眼,朝着城内望去。
咻,还未过一息时间,红烛重新燃起,灯火摇曳,城隍的伟岸身影在庙中跳跃,谷雨城城隍闭上了眼,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,唯有那三炷香断开的青烟,证明了它的存在。
……
……
江南东道,遥在谷雨城西南三百余里外的地方。
曾在谷雨城上空飞过的水蛟,突然身形扭曲了起来,直直往下方坠去,虽然很快便调整了回来,却也惊醒了坐于蛟背的山海司行官。
他们遥遥望了东北方向一眼,其中一位着飞鱼服的女子紧皱眉头,蹲下身将手掌按在蛟背的鳞片上,运转体内的炁:
“螭先生,发生什么事了?”
过了许久,才得到水蛟的回答:
“……无事。”
……
那黑棺仅仅只打开了未到一息的时间。
而作为直面黑棺的太息,却已是惶惶难安,肝胆俱裂。
祂终于在此刻才明白,方才自己在进入林府时所受到的攻击,根本便不是冲着自己来的。
那分明就是警告!
警告所有踏足此地的阴神,不要进来!
可自己却以为是有人夺了自己的机缘,想要来林府摘走自己辛苦谋划好的一切!
“我……为什么跪着?”
待太息回过神来时,便已经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与那不知名阴神一般,跪倒在地上,朝着黑棺叩拜着。
而那位先自己一步见识到那恐怖存在的阴神,已经不知所踪。